烟罗

“那大人……花魁选举……咱们太舵坊有三个名额？”

曹妈妈欣喜至极，按规矩来说，太舵坊这种规模的青楼，能得一个名额都是上天眷顾，今天见帛大人一连赞扬了三个姑娘，这岂不是大喜事！？

“哈哈哈哈哈哈……曹坊主真是不怕一块肥肉噎死自己啊！”

见帛大人展扇大笑，这老鸨子真是贪心不足啊！

“大……大人恕罪，卑职知错了……”

兀地，曹妈妈被吓得跪伏在地上，传说见帛大人喜怒不形于色，更是无常，常见大人一脸喜色与人交谈，可交谈过后，这人就横尸街头，曹妈妈生怕惹恼了见帛大人。

“知错便好！今日这位月姑娘着实是天下无双，本官就破例，赐太舵坊两个名额，另外两个姑娘也有别样之美，本官再赐两位教习女官，姑娘们可要苦心学习啊。”

见帛今日因着满舟月的琴曲，心绪尚佳，直接赏了大楼牌的规格。

“谢，见帛大人！”

太舵坊一众人谢别见帛大人，众人欣喜，唯有满舟月只有淡漠之色。

见帛瞥见，心中不免嘀咕，当真是有趣，随后便拂袖而去。

“气死我了！气死我了！！”

满舟红叫骂着，摔了茶盏，扯了幕帷，明明是自己想办法留住了要走的见帛大人，结果连句话都没和大人说上一句，白白让满舟月和那个下贱的婢女捡了便宜！简直是气煞我也！

“娘子～你消消气！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夺得那两名额之中的一个呀！”

满舟红的侍婢忙收着满舟红怒气下制造的残局，一边又劝解着满舟红。

“哼！我一头牌娘子还要与那区区一个贱婢争不成！？说到底，都是那满舟月的错，好好的做个大头牌不好吗？非要给下人出谋划策夺人眼目？？”

满舟红粉拳紧握，恨得牙根痒痒，她这头牌娘子的名号好不容易得来的，自是觉得高那些侍婢一等，可满舟月侍婢这样一来，她竟需得和一个侍婢平起平坐！

“是了娘子！若我们搞垮满舟月，那名额虽便宜了满舟月身边那贱婢，但娘子就稳占另一名额了！”

满舟红的侍婢一脸奸相地向满舟红谄媚，嫉艳妒美的嘴贱简直和满舟红如出一辙。

“朱砂，你当真是我的锦囊妙计！满舟月身边那个贱婢就交给你了，做得好，本头牌自会赏你点好的，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满舟红甚是满意地赞赏朱砂。

“朱砂多谢娘子！”

朱砂满心欢喜，因她知道，满舟红曾承诺她，待满舟红夺魁后，就提拔她做娘子，虽是如此行当，但总比这日日做苦奴的好。

卧房廊道

“婢子错了……婢子知错了……婢子再也不敢了……娘子……娘子饶了婢子吧……啊！啊……”

廊道响起了朱砂的惨叫声，还有一声声肃栗的鞭笞声，各个卧房的侍婢们不禁好奇，纷纷出门看看，有的幸灾乐祸，有的不免同情。

“你再喊啊！让这太舵坊上上下下的都看看！在我满舟红身边当差，竟心存不轨，是什么样的下场！！贱婢，你给本娘子记住！有我在，你做坊间娘子简直痴心妄想！！你，这辈子，注定只能给本娘子，当，条，狗！”

满舟红狠狠一鞭子抽在朱砂咽喉处，留下极其恶劣的言语和奄奄一息的朱砂，便拂袖离去。

侍婢们纷纷围观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，却无人敢上前一步帮扶一下，但随着早膳钟的响起，侍婢们就又纷纷散了，忙着给各自主子伺候早膳。

桃馨端着早膳上楼，倒地的朱砂便映入她眼帘，只因她性子寡淡，又是满舟月的侍婢，极守规矩，早上那一幕桃馨并没有看到，只不过即便现在看到，仍然不想有所举动。

正当桃馨路过朱砂身边，却被朱砂拽住裙角。

“桃馨妹妹……妹妹……妹妹救救我吧……求求你……救救我吧……”

桃馨看着朱砂浑身血红一片，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，空洞的眼神，眼泪混着脸上的血迹在脸上滑落而下，发髻散乱，发髻上那朵同自己戴得一样漂亮的美人芍药也被打得七零八落，看着这，桃馨心里有了一丝异样，仿佛这七零八落的花就像她的心一般。

“我先扶你到我的厢房，待我服侍完月娘子，便来照看你。”

桃馨将满舟月的早膳放置在廊道旁的碧水菊的花架上，便扶着朱砂去了自己的厢房安置。

桃馨安置好朱砂后，清了清衣裙，便端起了早膳，前去满舟月处服侍早膳了。

“娘子，婢子来迟，请娘子恕罪。”

桃馨举着早膳，跪在地上请罪。

满舟月看着桃馨手上未擦净的血污，就知道桃馨干什么去了，红枣粥也没了腾腾的热气，便没了胃口。

“桃馨，善良是好事，但善莫予蛇。”

满舟月轻轻抿了一口玫瑰花饼，便放下了。

“是，婢子受教……”

“下去吧。”

满舟月便遣桃馨下去了，刚刚那碗红枣粥味道便隐约有些碧水菊的香气，就怕粥里的红枣并非红枣，满舟红真是好计策啊！

桃馨厢房

“你……你是做了什么……”

桃馨轻轻给朱砂上药，看着这一道道可怖的伤疤，桃馨不解她做了什么，才能让满舟红打她至如此境况。

“那日……我见你发髻下戴着那朵美人芍药甚是好看，我昨日趁着满舟红睡着，偷裁了她的芍药，晚间我别了花，着了妆，我也喜自己如此美丽，便这样睡了去，谁知今早未等我醒来，她便发现了，我想着她允过我会抬我也做娘子的，应是不会太过生气，却不知……她如此恼我这般模样……”

朱砂恹恹地说着，虽然她语气这样虚弱，但仍能听出她的气怒。

“这……这般吗？”

桃馨涂药的手顿了顿，想到自己那日，虽然月娘子许自己打扮，却未许自己当众卖弄啊……是不是，也会这样待自己。

“虽是我偷裁她花不对，但她何至如此伤我……我便看出了……她始终就不曾想过让我做娘子，不过……不过是想给我希望，让我做她身边忠心的一条狗罢了……”

朱砂握紧拳头，悲恨的眼泪从眼角流出。

“你……你不要生气了……对你的伤不好……”

“桃馨妹妹……这坊间的娘子一个个的都看不起我们，随打随骂，不如我俩联手，夺了那花魁选举的名额……”

朱砂兀地眼中放光，轻轻地拉住桃馨的手。

“啊……不可……月娘子待我极好的……我不能这样做……”

桃馨抽出了手，其实，她也不确定，她的心里是否真的想这样做，或许……真的有一丝想取代满舟月……

“待你极好？瞧瞧你身上的缎衣，再看看你的厢房，都不如柳絮，柳絮不过是个生意好些娘子的侍婢，你可是大头牌的侍婢！这如何叫做待你极好？”

“可……可月娘子她自己也喜爱素净，我身为她的侍婢，自然……”

桃馨知道，可无人提及时，她明明不觉有甚，为什么有人提及，她便心中不满呢？
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朱砂先是笑了笑，“傻妹妹，你可知道她的衣裙价值千金？她的卧房构架布置均是绝宝？她是喜素不假，但件件都是贵人小姐的标准。”

朱砂不断地挑拨着，她明白同为侍婢，怎样说，说什么，才能让他们这些身份低微，自艾自卑的人有反心。

桃馨此时确实没了话说，她真的不知，原来月娘子的上上下下都是那样昂贵的，触手不及的。

“傻妹妹，你不清楚，她让你打扮美貌是为何，这一呢，是看看你姿色如何，是不是能夺过她头牌的名头，二呢，若压不过她的名头，便利用你的姿色，巩固她的地位。”

朱砂缓缓的说着，可轻轻的话却像冷冷的箭，一箭一箭射在桃馨的心上。

“不……不会的……”桃馨一直颤抖，摇头，她从未想过月娘子会如此利用她，原来，月娘子不是真心想让自己变得美貌，也并非想让自己过上娘子的日子吗？

“好了桃馨妹妹，你若不信，就再去试试吧……你也不必戴那么惹眼的芍药，你就剪一枝她屋内的小金桂，浅浅装扮一下，你再看她是否对你依然，如何？”

朱砂眼中充满了异色，只想看着桃馨不善的脸，让这件事顺利达成。

“姐姐不必说了，药已经上好了，桌上有些馓子，姐姐饿了就吃些，我去服侍……月娘子了……”

桃馨说罢，将药放在桌上，便转身离去了。

朱砂瞧桃馨出去后，利落地坐起身，身上的伤是真的，疼是疼，但并不严重，一早就没有用膳，这时也确实饿了，她便爬起来，随便吃了点馓子，边吃，眼睛边转着，想着一定要把事办成了，到时候自己也成了娘子……

满舟月卧房

“月娘子……婢子给您整理床榻来了，娘子可晨起了？”

桃馨轻敲了敲满舟月的门。

“嗯……进来吧……”

桃馨听闻满舟月的指令，进了卧房。

她看着满舟月一身星蓝色寝衣，慵懒地下了榻，走到窗前，拿起她刚泡好的翎菊茶，一边喝茶，一边看着窗外小贩忙碌和人流熙攘。

桃馨整理到案前，突然看到那盆小金桂，若自己也能成为娘子的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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