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海苍茫

杜啼宇猜得不错，来者正是马广兴。

马广兴此时两手还在不停地摆弄着那对健身球，一边很随便地拿眼扫了一下面前这位远房的孙子，心里产生了一点厌恶。说实在的，他最看不起这种见人先低三下气，点头哈腰的角色，他曾任教育局局长多年，阅人无数，一个人在他手下能不能有作为，他只需看一眼足够。那些能力强、有胆识的干部，跟你说话时两眼无不炯炯有神，神态也很大方，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着一种干练、一种精明。只有那些心虚的、想在你这儿捞点什么好处的人，必须得求到你点头的人，说话才是这么副样子。所以，仅仅在一秒种之内，他便已经看出了对方的本色。
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冲杜啼宇很随便地点了点头，然后转身坐在了沙发上，声音宏亮地说道：“孩子，找我有什么事，就直说吧！”

杜啼宇没想到，对方这么痛快地就给他来了个开门见山，这感觉就好象是当小偷被人抓住了一般地不自然，结果他一时语塞，想说的话却不知应该从何说起。

老姑奶奶这时才笑着过来打破了僵局，道：“老马呀，它是这么回事，你看你的这个大孙子，大学毕业都这么长时间了，可是工作还没有个着落，多让人着急啊。你在教育口多年，就把他弄进天海一中去，怎么样？”

马广兴不耐烦地一挥手，道：“哎，这事儿啊，我可管不了！我现在只是个退了休的老人，不在其位，不谋其政嘛，我哪里有什么能力。你还是再找找现任的教育局局长杨才成吧！”

一句话，把杜啼宇给浇了个透心凉，一时干在了那里。

老姑奶奶很不高兴地说：“哎，老马！你这叫个什么话，就他？能跟杨才成说上话吗？还是由你出出头嘛，才成这个人，原来不过是天海一中的一个老师，是你不断地提拔他，他才上来的，后来当上了教育局局长。虽然你现在不是局长了，可你的老面子还有的呀，他不听你的听谁的。”

马广兴继续沉着个脸说道：“秀英！这事真的很难办，我现在好不容易退了休，想在家里享享清福，你何必还给我找这些麻烦。”

杜啼宇想，自己什么表示都没有，就这么干求，是有些费劲，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一万块钱，往茶几上一推，道：“姑爷爷，我知道您也得求人，这么着，这点钱您先拿着，给杨局长买包烟抽。”

马广兴看了看那一万块钱，心里一动，其实他要办成此事并不难，只不过他实在是懒得给办，他起心里往外地烦这个远房孙子。但现在有了这一万块钱，让他犹豫了，对他来说，这点钱算不上多，给他送礼的，比这个多的是。可不要又白不要，想了想，他有了一个折衷的方子。

他有个老朋友石英中，现在是天海二中的校长，石英中的女儿又丑又胖，难看无比，今年都二十六了，正愁着嫁不出去，看这个杜啼宇，给那个闺女倒很合适，他想保个媒，如果这事儿成了，石英中自然会给杜啼宇想办法，老丈人能不管自己的姑爷吗。

于是，他缓和了一下口气，说道：“好吧，我可以试试看。这么着，你先回去，三天后听我的信儿。”然后起身就又进了里屋。

老姑奶奶只好送了杜啼宇出来，脸上多少也有些不自然，毕竟今天马广兴并没有确切答应此事，老太太叹着气对孙子说道：“啼宇呀，这后续的老伴儿就是不行啊！换以前你那个亲姑爷爷，见了面后都不知道怎么疼你，可现在你看这……唉！”

杜啼宇安慰她道：“姑奶奶别担心，事儿还是有希望的，姑爷爷的话不也是没有全封死吗？让咱们等三天，咱们就等三天，三天后再看姑爷爷说什么。”

结果三天过去了，却不见有什么回应，杜啼宇有点着急，想打电话问问，但他娘说不必急，老姑爷爷这事肯定能办，沉住气，再等等。

又等了两天，就已经到了周末，结果在周末的这天，电话来了，是姑奶奶的，说让啼宇过去一趟，不但调动的事儿有希望，还要给啼宇介绍个女朋友。杜啼宇实在是高兴坏了，忙不迭地就骑车赶了过去，半路上没忘记又买了一大堆礼品。

进了屋，老姑爷爷马广兴、姑奶奶全在，姑奶奶兴致很好，让杜啼宇坐下，喝茶。马广兴就说，工作的事不难，他有一个老部下石英中，现在是天海二中的校长，二中是老牌的学校，条件比一中也不错，老姑爷爷问杜啼宇，就让石英中想法子把他弄进二中怎么样。

一想到不是一中，是二中，杜啼宇觉得还不是特别理想，但又一想，得了，有地方上班就行啦，别挑肥拣瘦的了，正如老姑爷爷所说，二中其实也是本市的名校之一，也是不错的，于是他的心里也就接受了，二中就二中，甭管怎么说，他的工作算是有了着落，这是天大的好事，于是他连说行行行，愿意愿意，谢谢姑爷爷。

看着气氛如此融洽，姑奶奶也很高兴，就说开了提媒的事，说那个二中校长石英中，他的女儿今年二十六，在本市石油公司上班，有住房，有丰厚的收入，人品也不错，条件是非常好。就是太笨，不会搞对象，以致于现在成了大龄。问杜啼宇今天晚上能不能见上一面，相相人。

杜啼宇一直觉得，搞对象嘛，女方最好岁数要小自己一些，围着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比较好，谁不喜欢青春年少的女孩子呢，但姑奶奶一说对方就是二十六，比自己还大两岁，这心里就不是很愿意，但转念一想，虽然对方年龄大一些，但毕竟对方条件可是很不错的，人家是大名鼎鼎的二中校长的女儿，这个还是有些吸引力的，要不就先见见再说吧。于是杜啼宇就同意见面了。

马广兴听杜啼宇愿意见面，也感觉很轻松，马上就给女方打了电话，时间不长，门铃一响，石英中带着女儿就赶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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