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望着月亮时

新城网吧二楼的包厢里，游戏声异常激烈。

“臣哥，打游戏不？”杨亮大声喊着，“我跟你讲，我这局，我有预感绝对能赢！”

“你就吹吧。”黄杰摘下耳机怼他，“刚刚输给我输得还不够惨吗？”

那个被称作“臣哥”的少年推开包厢的门，窝进沙发打算小眯一会，闻言兴致缺缺地说：“不了，等会回家。黄杰，”林奕臣抬手敲了敲“禁止室内吸烟”的牌子，“把烟熄了。”

“啧，阿臣，你屁事真多。”黄杰虽这么说着，却还是乖乖把烟熄了。

宋景轩推开门走进来，看见林奕臣还在这瞪大了眼睛，“阿臣，大过年的你怎么还没回家？易姨不是在家等你吗？”

往年除夕他早回家陪他妈妈了，因为担心他妈妈一个人在家会寂寞，今年还在这倒显得稀奇。

“刚下班，眯会再回去。”林奕臣抱着双臂闭目养神。

他寒假在网吧兼职，刚换班，昨晚上了一晚上的夜班，又是骑摩托来的，他怕疲劳驾驶会出事，所以来宋景轩长订的包厢休息会。

高中之后林奕臣每年寒暑假都会去兼职，今年暑假他在这家网吧兼职，寒假他又来这个地方兼职，宋景轩经常来找他，久而久之便包了这个包厢，方便他俩找他的时候有地方玩。

“话说，阿轩，你咋来了？不在家过年？”黄杰一边打着游戏一边问。

宋景轩拉开椅子坐下，“你为什么在这，我就为什么在这。”

“他和他爸妈吵架了，你也和你爸妈吵架了？”杨亮问。

“......”他倒是想吵，也得找得到人才能跟他们吵架啊。

宋景轩的爸妈经商，算得上是小有成就，于是每天都忙得团团转，平时基本不见人影，宋景轩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，他爸妈都没怎么管过宋景轩，只知道给他钱，让他活着就好。

直到他爷爷去世，他爸妈才将他接回家跟他们一起生活，但那个家基本上只有宋景轩一个人，所以他还是喜欢往奶奶家跑。

至于现在为什么在网吧是因为他爸妈又飞国外忙生意去了，他觉得他爸妈忙的压根不记得今天是除夕了，而他奶奶跟他吃完年夜饭出去跳广场舞了，他觉得除夕夜一个在家玩手机实在太可怜了，于是来了网吧。

“轩哥，打游戏，来不来？”杨亮喊着。

“来来来，”宋景轩起身，“等哥上号，带你飞。”

林奕臣听着他们吵闹的游戏声，不爽地睁开眼，拿起衣服打算搭公交回家，正准备起身，网吧门被推开。

一个裹得像粽子的女孩推开网吧门走了进来，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走到一台电脑前坐下，还活动了下手指，有种要干大事的架势。

不知为何，林奕臣忽然对这个女孩感到好奇，他想知道她要干什么，于是他窝回沙发，有点好奇地撑着脑袋看向她。

女孩脸被围巾严严实实地裹住，她的手覆上鼠标，黑色的鼠标衬得纤细的手更加白皙。她捣鼓了好一阵，忽然她跳起来，又马上讪讪地坐下了，但隔着玻璃林奕臣都感受到了她的开心。

女孩又安静地玩了几分钟手机，然后她接了个电话就走了。

看着她走出去，林奕臣心里竟然莫名生出些失落。

他看了眼时间，晚上八点了，该回家了，再不回家他妈妈该着急了。

街上到处洋溢着新年的喜悦，红红的灯笼，倒贴的福字，嘈杂又幸福的欢笑声。从网吧门口直走三百米拐个弯，在林奕臣走向公交站的路上，他再次看见了刚刚在网吧见到的女孩。

对面的马路上，女孩已经摘下了围巾。

林奕臣看清了她的脸，挺漂亮的一女孩，巴掌大的小脸，弯眉下是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，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辫，她蹲在地上，耐心地喂着一只小猫，等小猫吃完还轻轻给小猫顺了顺毛。

忽然她抬头朝他这边望过来，林奕臣不自觉又有点心虚地咳嗽了下。

但她抬头将视线落在夜空，并未落在他身上。

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。

雪花飞舞，月亮高悬。

她抬头望月亮，而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。

小猫“喵喵”地叫着，尾巴左右晃着，逗得女孩笑起来，眼睛弯成了月牙，浅浅的梨涡漾在女孩脸上，在灯光下更显得明媚动人，林奕臣就这样看愣了神。

不一会，一辆车停在女孩面前，女孩小心翼翼地放下猫，又把搭在手臂上的围巾取下来裹住小猫，将它和纸箱一起放在了角落里，依依不舍地坐上车走了。

林奕臣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，蹲下把猫连着女孩的围巾一起抱了起来，围巾上有淡淡的橘子果味香。

小猫像是通人性，轻轻地像讨好般地舔了一下他的脸，搞得林奕臣哭笑不得，“你还挺会，这样我不带你回家是不是不太好啊。”

推开家门，易简曦已经做好了年夜饭等着他了，“回来了？洗洗手，吃饭吧，我去把菜热热。”说完就轮着轮椅想去热菜了。

“妈，我去吧。”林奕臣把猫放下，将她推到饭桌前，“您就等着吃吧。”

“哪来的猫啊？好可爱。”易简曦伸出手，小猫乖巧地把爪子放过去。

“路上捡的，”林奕臣犹豫了会，问，“养我们家吧？”

“可以啊。我们是不是得给它取个名字？”易简曦抱着小猫爱不释手，“小猫，你想叫什么名字呢？”

“橘子吧。”林奕臣脱口而出，鼻尖仿佛又闻到那甜丝丝的橘子果香。

“可以，不过怎么还有条围巾啊？还是粉色的？”易简曦拿起刚刚林奕臣放在沙发上的粉色围巾打趣道，“阿臣有喜欢的女孩子了？”

“没，你想多了。”林奕臣揉揉了后脑勺，否认，“裹小猫的。”

零点钟声敲响，烟花绽放，正在看春晚的易简曦举起饮料，“阿臣，新年快乐！平平安安！”

“嗯。”他放下手机，笑着和易简曦碰杯，“新年快乐，平平安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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